无论是你乍暖还寒时的梢头吐蕊,还是你竞相开放时的满树灿烂,在这个小城里,都没有谁会因为你的一枝独秀或者独占鳌头而予你格外的青睐。说熟视无睹也好,说司空见惯也罢,总之,人们无非当你是小城极其随意且极其自然的一个组成部分,然而这在你竟也没因了“我好妖娆,你无所谓”而生出些许愤懑!在你看来,只要生命还在,便该萌动勃发,这跟有没有人在乎没有丝毫关联,所以,无论是在街角还是在檐下,无论是在公园里还是在山谷间,你都一样地径自开放着。
一株独立的你,起初惹眼的是遒劲的干骨与顿挫的枝条。不要几个春日,无需初叶点缀,那些或粉白、或嫣红、或娇绿的朵儿、瓣儿便自身伶仃着生在干上、挂在枝上。当你一株株林立在一起的时候,那相约着、争比着开放,就铺排成了花的海。有风吹过,花海便波涛似地起伏翻涌,氤氲其间的浓郁花香,也随着这起伏翻涌向整个小城弥散开来。
站在树下仰视,那温润莹洁的暗红色枝条上一个个劲健的虬曲拳突,还有花朵之间那看似随意实则极有韵致的呼应与顾盼,所有这些都穿插在鳞次栉比的楼宇之间,都叠印在澄澈湛蓝的天幕之上!面对这些,人们能想到的最贴切的两个字就是——写意!
不是么?
按捺不住的生命从枝干里挣脱出来,直接便焕发成开放,这种毋需过度的突兀与骤然所昭彰出来的,本就是极其写意的鲜活与灵动!
不管按照多大的尺幅在映了花树的天幕上裁取,不管选取什么角度在开着杏花的小区里拍摄,甚至不管这种裁取这种拍摄多么任意多么随性,呈现在尺幅之间的无不是花枝与花朵衍化成水墨风骨的那种自然天成的写意画卷!
生命有好多种。同样是绽放着的生命也并不一样:有的生命绽放成了喧嚣;有的生命绽放成了炫耀;有的生命绽放成了哀怨;有的生命绽放成了凄婉。
唯独你——
这小城里的杏花,你绽放了,却是那种极致的洒脱与那种极致的闲适,相互交融与相互糅合,却自然呈现出来的那种极致的写意!
开在园里,你便只是悄悄地团着那一团繁花!
开在城间,你便只是静静地簇着那一簇锦绣!蒋秀三